巨魔芋Amorphophallus titanum 为什么稀奇

　　作者：紫鹬

　　5月28到29日的周末，巨魔芋在北京植物园开花，植物园内适时推出了“巨魔芋之夜”主题活动，开花的过程也在网上全程直播。巨魔芋在国内开花，还是头一回。那么这位巨魔芋，究竟是什么来头呢?

　　【北京植物园的巨魔芋于5月27日下午开放，引来许多关注和赞叹。(中新网)】

　　什么东西个子大了都了得

　　巨魔芋，学名Amorphophallus titanum，天南星科魔芋属，和我们常吃的魔芋(A. konjac)同属。不过我们熟悉的是魔芋的块茎磨成粉后制成的果冻状食物，而活的植株恐怕见过的人不多。其实魔芋长相极具个性，如果一旦见过就绝不会再认错。而巨魔芋，就是这个极具个性的家伙的巨大版，因此外貌惊人。

　　魔芋属的学名Amorphophallus来自希腊语“无形的”(amorphos)和“块茎”(phallus)两个词，应该是对它的块茎形态的描述，与“魔芋”二字大概异曲同工。不过，由于phallus在希腊语的词根是“肿大，肿胀”的意思，因此在现代语境中它通常是那X茎的代称(X是什么请自行Google)。巨魔芋的种加词titanum来自希腊神话中的泰坦巨人，所以整个学名的意思是“泰坦般巨大的无形X茎”。

　　【巨魔芋的块茎用来是储存营养的地下部分，直径可达65厘米，最重可超过100千克。图为爱丁堡皇家植物园栽培的一个超大的巨魔芋块茎。】

　　不止块茎个头惊人，巨魔芋的叶子也是惊人的巨大。所有魔芋属的植物，都只有一枚叶子长在块茎上：这是一枚分了很多叉的复叶。对巨魔芋来说，这叶子长得像一棵小树。叶柄通常高3-4米，叶片直径超过5米，覆盖面积超过20平方米。

　　【我在华盛顿大学曾照看过的一株的巨魔芋：中间这棵两层楼高的“树”的“树干”其实是巨魔芋的叶柄，上面的“树冠”是一片复叶的巨大裂片。这让右边的南洋杉，作为一棵真正的树，情何以堪……】

　　散发尸臭味的短暂的花

　　天南星科的花，形成极具特色的“肉穗花序”：肉质的花序轴上，密集地生长着许多小花，雄花在上，雌花在下，它们一起构成“肉穗”，并且被一大片“佛焰苞”裹起来。以天南星科的常见花卉马蹄莲为例，白色的“花瓣”是佛焰苞，黄色的“花心”是肉穗。

　　【巨魔芋花序的特写和解剖图。红外相机拍摄的照片显示它的肉穗花序可以产生热量。】

　　许多天南星科植物的肉穗花序都会散发出热量和臭气，以模仿腐肉，吸引食腐的虫子来传粉，魔芋属尤其如此。而巨魔芋，由于把这件事情做到了某种极致的境界，因此得了“尸花”(corpse flower)的美誉。注意，一些人把它叫做“食人花”，这是不对的。巨魔芋只是模仿尸体，其实人畜无害。

　　巨魔芋的花序开放时，佛焰苞内侧和肉穗呈绛红色，使整个1米多高的花序看上去像个有着巨大伤口的动物躯体，里面散发出刺鼻的尸臭，并且还能维持着大约36摄氏度的“尸体余温”。对于热爱腐肉但又没有足够的脑细胞辨别腐肉的真假的麻蝇(Sarcophagidae)和埋葬甲(Silphidae)来说，这是无法抵御的诱惑。因此它们在自己欲望的驱使下，做了巨魔芋花的传粉者。

　　巨魔芋要长出这样一个巨大的骗局的成本也是巨大的，它的花通常只能开放两天。所以巨魔芋要达到目的，必须快、准、狠。著名BBC主播、博物学家大卫•爱登堡爵士(Sir David Attenborough)曾在《植物私生活》(Ep3，42:15开始)中这样描述魔芋属的传粉过程：

　　佛焰苞打开后，最先成熟的是雌花，被尸臭吸引来的昆虫，怀着产卵或饱餐一顿的期望，来到整个花序的底部。第一天，佛焰苞内壁十分光滑，难以攀爬，狭窄和潮湿的空间里也难以起飞，因此虫子们上当了，却出不去。这样过了一夜，直到雌花谢了，上面的雄花方才开放，花粉雨一样地洒下。第二天，佛焰苞的内壁开始变得粗糙，重获自由的虫子们带着满身花粉，在本能的驱使下飞向另一株新开的魔芋……

　　这是一种精妙的防止自交的机制。被囚禁而急得团团转的虫子，会把来自另一株魔芋的花粉涂满花序下部的雌花的柱头，而此时上面的雄花尚未成熟，所以没有自花授粉的可能。虽然爱登堡爵士讲述这个故事时用的例子是魔芋属的另一个物种，但可以推断，巨魔芋也有类似的传粉过程。

　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让人惊叹。

　　七年开一花，国内属首见

　　正是因为巨魔芋开花成本巨大，它们需要多年的积蓄才能绽放一次。经过长时间的营养生长，在块茎中存入足够的能量后，花序才能长出。而一些“体弱”的巨魔芋，在开花后就死去了，只有那些足够健壮的植株才能迎来第二次花期。

　　我们可以把巨魔芋的生活分成一系列“营养周期”和“生殖周期”，要进入哪个周期是块茎的重量和大小决定的，每个周期后，块茎需要3-9个月的休眠。在“营养周期”，块茎打破休眠后长出叶子，努力光合作用合成淀粉等能量物质，直到叶子调去。而一株巨魔芋通常需要至少7年的积蓄，才能第一次开花，也就是进入“生殖周期”。在花谢后，巨魔芋“元气大伤”，必须至少再进入一个“营养周期”才能恢复开花。

　　【巨魔芋的生活史示意图，图片参考：University of Wisconsin, Madison Botany Greenhouse】

　　因此，自意大利植物学家欧多阿尔多•贝卡里(Odoardo Beccari)1843年在苏门答腊岛发现野生的巨魔芋，并将它引种到欧洲的植物园以来，全世界人工栽培的巨魔芋迄今为止只开过100多次花，拥有可以开花的巨魔芋的植物园屈指可数。而北京植物园的巨魔芋在国内首次开花，自然是盛事一桩了。

　　图片来源:

　　北京植物园巨魔芋开花 陆欣 / CNSPHOTO;

　　爱丁堡皇家植物园巨魔芋块茎 Royal Botanic Garden Edinburgh;

　　巨魔芋花序特写 camina-conmigo.com;

　　巨魔芋花序解剖 陈雨/北京晚报;

　　巨魔芋花序红外成像 UW Madison Botanic Greenhouse